◎莊劍

車過濛陽

8:40 車過濛陽

讓我想起 四十三年前

那時 我正在這個小鎮(zhèn)

在這個瞞著父母自作主張

從縣城轉學來到的小鎮(zhèn)

安靜地坐在小鎮(zhèn)的最高學府

四川省彭縣濛陽中學

唯一的文科班教室里

看可能出現(xiàn)在高考試卷上

起伏的山巒和蜿蜒的河流

讀順口的和拗口的古文

死記硬背揭竿而起的陳勝吳廣

數(shù)學課走神的時候 也偶爾看看

前排戴眼鏡的女同學

黑油油的辮子為什么那么好看

一年 不短不長

但足以記住這些人和事

數(shù)學老師稅德仲的風趣

語文老師鄧琴笙的嚴謹

地理老師楊鶴仙的睿智……

所以 在車過濛陽的今天

他們的風采 才歷歷在目

車過濛陽 透過車窗越過懷想

我向這座小鎮(zhèn) 行注目禮

車過韶山南

12:54 車停韶山南

二分鐘 時間太短

只來得及問度娘

我與韶山沖的距離

然后用想象 快速

走完二十四公里

在韶山沖留一個影

再去毛澤東銅像廣場

用意念 獻上一個花籃

然后默誦

“喜看稻菽千重浪

遍地英雄下夕煙”

車過南昌西

15:22 車停南昌西

三分鐘 我想起了

遍山的毛竹與到過的新余

還有電影里 紅旗獵獵的井岡山

剛上車不認識的江西老表

讓我想起

住在南昌城的滿孃

對著車窗我輕輕地喊她

不知道聲波是否穿過玻璃

我只是看見 她應聲回頭的慈祥

原來 盡管隔著一座城

戴著助聽器的滿孃

也能夠聽見

我從宜賓坐高鐵捎來的

飛馳而過的鄉(xiāng)音

車過古藺

——寫給當年綠原詩社的W.S.L.

車過古藺 云霧繚繞

就想起你信里

給我寫過的筍子山

今天是否也云霧繚繞

就想起你筆下的湘妃竹

是否還斑斑淚痕

那時的你 沉默寡言

總用分行的文字

與我交流 同時表達你的思想

在與森林有關的學校

你在一本《植物學》的封底

用分行的文字

把寢室教室食堂操場

那些點與線的故事

寫得充滿綠意

后來 上了筍子山

你合上《造學》

用鋤頭 身體力行

看綠水青山

長成金山銀山